3月30日上午，以色列媒体曝出新闻：总理内塔尼亚胡的议会顾问丽芙卡﹒帕鲁克新冠病毒检测呈阳性，内塔尼亚胡将要隔离观察一周。随后，总理府否认称，内塔尼亚胡这两周都没有和丽芙卡呆在同一个房间。然而到了下午，总理府又宣布，内塔尼亚胡及其身边人员需要暂时自我隔离，卫生部专家正在对内塔尼亚胡进行全面检查，尽管此前内塔尼亚胡已做过几次新冠病毒检测，但是还需要再做一次。晚上，检测结果出来是阴性，虚惊一场。

 

在以色列一年内经历了3次大选，这届政府如何组建尚没有尘埃落地的关键时刻，内塔尼亚胡的身体健康与否自然牵动着人们的神经。其主要竞争对手、蓝白党领导人甘茨26日当选第23届议会议长，蓝白党内部陷入分裂，为甘茨与内塔尼亚胡组建联合政府扫清了障碍，但是双方在部长职位等问题上还没有谈妥，最终协议尚未签署。眼看着曙光就在前头，如果这时候内塔尼亚胡病倒了，甘茨还会答应和他轮流执政并由内塔尼亚胡先当总理一年半吗？

 

从2019年4月、9月再到今年3月，不到一年时间内举行3次大选，这在以色列历史上是头一遭。为组建政府，各党派合纵连横、排列组合，两大主角命运跌宕起伏，政坛风云变幻，堪比一出连续剧。

（图1 总理内塔尼亚胡和其议会顾问丽芙卡﹒帕鲁克）

 

蓝白党应运而生

 

以色列是议会制国家，120名议员由普选产生，任期4年。只有获得3.25%以上选票的政党才能根据得票数按比例分配议会席位，获得61个议席及以上的政党可单独组阁。由于中小党派林立，没有哪一党独大，以色列历史上从未出现过单一政党组阁情况，历届内阁都是多个政党组成的联合政府。正因为多个政党之间矛盾错综复杂，互不妥协，难以联合，导致了以色列不得不一年之内举行3次大选，而这次突如其来的疫情让以色列有望避免第4次选举。

 

2018年11月，由于不满政府与加沙地带巴勒斯坦武装组织达成停火，时任国防部长利伯曼宣布辞职并率其领导的极右翼政党以色列是我们的家园党退出执政联盟，导致政府在议会控制议席数减至61个，勉强维持多数。12月，总理内塔尼亚胡宣布议会解散，提前举行议会选举。稳操胜券的内塔尼亚胡没想到遇上了一个未曾出现过的强劲对手----蓝白党。

（图2 2019年4月大选，蓝白党的支持者）

 

国防军前总参谋长甘茨2018年12月成立以色列韧性党，前国防部长亚阿隆2019年1月成立国家民族运动党。在2019年4月大选前夕，上述两党和前财政部长拉皮德2012年成立的拥有未来党决定联合起来，组建蓝白党，国防军前总参谋长阿什肯纳兹也代表以色列韧性党加入蓝白党，成为蓝白党第4号人物。蓝白党以以色列国旗的颜色命名，主张限制总理任期，愿意与巴勒斯坦民族权力机构展开和平谈判，但不会放弃以色列的安全，强调扩大医疗保健领域支出等，被认为是中左翼政党。甘茨和拉皮德率领蓝白党向政坛老将内塔尼亚胡发起了猛攻。

 

三次选举 难分上下

 

2019年4月，以色列举行第21届议会选举，内塔尼亚胡领导的利库德集团获得36个席位，蓝白党紧随其后，获得35个席位。利伯曼领导的以色列是我们的家园党虽然是极右翼党派，但是其坚持宗教人士服兵役，和极端正统犹太教党派在征兵法案问题上发生了分歧，内塔尼亚胡试图组建右翼联合政府的愿望落空；9月，以色列举行第22届议会选举，选票进一步分化，蓝白党获得33个席位，一跃成为议会第一大党，但仅仅比利库德集团多了一个席位。由于两党均无法拉拢其他党派获得至少61席，内塔尼亚胡和甘茨先后组阁失败。

 

2020年3月2日，疫情之下，以色列第23届议会选举照常举行，还专门为那些居家隔离的选民设置了特别投票站。经过前两轮的博弈，利库德集团反败为胜，拿下36席，蓝白党只获得33个席位，阿拉伯联合名单党获得15席，成为议会第三大党。由于阿拉伯政党、工党等左翼联盟及利伯曼的以色列是我们的家园党一共61名议员都推荐甘茨组阁，因此3月16日，总统里夫林将组阁权授予甘茨。根据法律，甘茨拥有28天的组阁期限。然而，获得组阁权并不意味着能组阁成功。

（图3 2019年9月大选，内塔尼亚胡的宣传海报）

 

矛盾难解 僵局难破

 

从前两次选举组阁失败不难看出，以色列宗教与世俗、犹太民族与阿拉伯民族之间的矛盾难以调和。利库德集团和蓝白党势均力敌，但是距离组阁所需的至少61席还有很大差距。即使以色列政坛右翼势力强大，内塔尼亚胡获得了包括宗教党在内的右翼集团的支持，但是席位仍然不够，还需要获得利伯曼的支持或者左翼政党的支持，才能凑够至少61席。甘茨虽然获得了左翼和阿拉伯政党的支持，但是以色列历史上阿拉伯政党从未加入过政府，甘茨欲组建由阿拉伯政党支持的中左翼政府，遭到了右翼的攻击，声称这样的政府对以色列是不安全的。而利伯曼既不愿意和阿拉伯政党合作，也不愿意向宗教党派妥协，只愿意加入只有利库德集团和蓝白党两个党组成的联合政府。内塔尼亚胡不可能为了利伯曼抛弃席位更多的宗教党，而甘茨如果失去阿拉伯政党的支持席位就更不够，于是以色列政坛陷入了死循环。唯有一条破解之道，那就是利库德集团和蓝白党联合。在上次大选中，总统里夫林曾提出过利库德集团和蓝白党联合组阁的建议，但是遭到了蓝白党的拒绝，称不能与涉嫌腐败的内塔尼亚胡合作。

（图4 2020年3月大选，以色列选民准备投票）

 

在采访这3次大选时，我发现虽然内塔尼亚胡面临贪腐指控，但是在内政、外交、安全等方面的成绩使他仍然拥有很多支持者，其在利库德集团乃至在整个右翼集团中的地位尚无人能够撼动。而支持甘茨的选民则认为，内塔尼亚胡担任总理时间太长了，应该换一个人。

 

当第21届议会宣布解散举行第二次大选时，以色列民众没有抱怨，反而很开心，认为又多出一天假期，可以烧烤野餐开Party，但是大家都认为再选举结果也不会有什么大的变化。而当第二次大选又无果而终，还要举行第三次大选时，很多选民感到了厌倦，认为劳民伤财，不能再继续选下去，于是积极参加投票，所以第三次大选的投票率高达71%。

 

疫情让以色列避免了第4次大选

 

大选结束，以色列疫情逐渐升级，内塔尼亚胡多次呼吁各党派放下分歧，组建紧急民族政府，以应对疫情。原定于3月17日举行的内塔尼亚胡涉嫌贪腐案也受疫情影响推迟到5月24日开庭。

 

高手对决，到最后拼的是气势。对于深陷腐败案的内塔尼亚胡来说，如果不能当选总理，那么就可能面临牢狱之灾，所以他必须坚持到底，拼死一搏。安全牌就是他手里的王炸，只要涉及到以色列的安全，不论是对巴勒斯坦的强硬立场，还是对这次人命关天的疫情，只要打出安全牌，他就有希望。经过三场较量，利库德集团的选票再次走高，显示出他的支持者仍然不少。

 

为了把内塔尼亚胡拉下马，蓝白党起初想在议会通过一项法案，即面临起诉者不得担任总理。但是议会议长埃德尔斯坦是利库德集团成员，导致蓝白党的这一设想难以实现。于是蓝白党想先把埃德尔斯坦拉下马。在高等法院的压力之下，埃德尔斯坦25日宣布辞职。蓝白党打算推荐议员科恩当议长，遭到了利库德集团的坚决反对。僵持之下，出人意料的是，甘茨表示愿意成为议长候选人。此言一出，蓝白党内一片哗然。

（图5 2019年9月，由左至右分别为内塔尼亚胡、里夫林、甘茨）

 

相对于右翼集团的铁板一块和内塔尼亚胡在利库德集团的强势地位，蓝白党最初就是一个为了挑战内塔尼亚胡而形成的松散的政党联盟，时有内部不和的传言。在甘茨决定参选议长后，拉皮徳领导的拥有未来党和亚阿隆领导的国家民族运动党宣布与甘茨领导的以色列韧性党分道扬镳，两党表示将在议会作为一个反对派政党联盟存在。一年多的时间，蓝白党从组建到分裂，反映出以色列政坛的矛盾重重，也反映出右翼集团地位相当稳固。

 

26日，甘茨顺利当选为议长，表示将尝试一切可能的方式来推进紧急团结政府的建立，恢复议会日常运作，使以色列从当前新冠肺炎疫情的危机中恢复过来。

 

3月21日晚，内塔尼亚胡曾向媒体透露，他和甘茨已经就组建民族联合政府达成协议，二人轮流执政，先由内塔尼亚胡担任总理，一年半之后轮换。随后甘茨否认了这一说法。但目前看来，疫情之下，甘茨做出了妥协，以色列终于不需要举行第4次大选了。一名以色列学者27日专门给我发短信说，这可能是最好的结果。